2011年7月以來,印度、巴西、俄羅斯等新興經濟體貨幣一改以往持續升值的態勢而轉向大幅貶值,同時伴隨著罕見的外匯儲備大規模凈流出。9月主要的15個新興經濟體(包括中國、印度、韓國、泰國、馬來西亞、巴西、墨西哥、阿根廷、俄羅斯、波蘭、捷克、匈牙利、烏克蘭、土耳其、印尼)外匯儲備合計流出了804億美元,歷史上僅次于2008年。其中,亞洲是重災區,東歐和拉美也有許多國家出現大規模資本轉向。在這個多事之秋,新興經濟體外資集體出逃是一種偶然現象嗎?是單純的短期因素引發的嗎?或許,它更可能是一個系統性風險的前奏。
新興市場經濟體擁有更光明的增長前景、更強健的基本面,以及相對發達經濟體的高利率,長期吸引著資本流入。2010年新興經濟體共吸收9900億美元的私營資本,但其自身具有的發展缺陷可能使外資流動成為危機的導火線。
東歐新興經濟體:高度依賴西歐國家的經濟發展模式具有內生的脆弱性。一方面,“舉債發展”的模式令東歐經濟體內部積聚了大量來自西歐國家的資本;另一方面,對西歐出口占本身GDP比重40%以上的普遍現狀,使東歐國家在實體經濟層面也產生嚴重的“依賴癥”。當“富鄰居”遭遇經濟困境,這些國家就必然陷入經濟下滑的深淵。
亞洲新興經濟體:長期充當世界工廠的辛勤掩蓋不了產能過剩之詬病。上世紀80年代后,亞洲諸國效仿日本,逐漸形成了獨特的“雁形經濟模式”,成功地實現了貿易順差、工業革新和經濟起飛的多重效應。然而,在趕超階段的后起工業化國家在經過較長時期高速增長之后都不可避免地遇到一個難題——產能過剩,亞洲國家也不例外。鋼鐵、水泥、服裝、家電等領域均出現嚴重的產能過剩問題。在歷史上,發達國家可以通過對外投資進行產業轉移,而目前東亞國家還普遍不具有大規模對外直接投資的能力。
在過剩產能無法有效消化之前,亞洲國家搶占出口份額的重要途徑便是貨幣的競爭性貶值。當逐利資本嗅到貨幣貶值的氣息,爭相外逃的景象可能無法避免。
拉美新興經濟體:在高利率和高匯率下積聚風險。相比其他新興市場,拉美經濟體重要特點之一莫過于自由浮動匯率制,但外匯儲備額卻限制了政府穩定匯率的能力。在良好的經濟增長背景下,拉美國家形成了“外資涌入—本幣升值、通脹高企—提高利率—熱錢加速流入”的循環。寬松的流動性推動了信貸大規模擴張和資產價格泡沫的形成——巴西近5年信貸規模平均年增幅達24%,委內瑞拉股指2009年至今竟暴漲208%!
2011年8月31日,巴西央行意外減息引發了市場對拉美經濟循環鏈條斷裂的擔憂。一旦資金大規模流出,國內信貸泡沫和資產價格泡沫可能破裂,銀行貸款不良率將會大幅上升從而引發系統性風險。
內憂尚存,又添外患:近期世界經濟的局勢演化似乎迅速催熟了各新興市場國家的外資撤離條件。歐、美國家物價指數持續攀升,貨幣緊縮預期增強;部分新興經濟體已采取下調利率的方式避免經濟增速下滑,縮小了外資套利空間;歐洲發達國家需求萎縮,政府和銀行遭遇流動性(更可能是償付性)危機……
今年以來市場上經常拿現在的局勢與2008年相比,當年資本撤離和外需萎縮造成的新興經濟體經濟迅速滑入谷底的情形相信很多人還記憶猶新。反觀當下,新興經濟體的產能過剩、信貸膨脹等風險經過政府刺激政策的催化更加危險,歐洲經濟環境的每況愈下也越來越得到確認,我們不得不開始正視:新一輪外資集體出逃的情況是否即將或正在上演?
近期歐洲金融穩定基金(EFSF)杠桿化的問題,使全世界的目光再次盯上了新興經濟體的外匯儲備。但實際情況可能令西方世界失望了。資本大規模外逃不僅使新興經濟體“擔當歐洲的救世主”無望,更將加速其自身風險的暴露和資本市場的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