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寬松(QE)退出,美元剛開始回流,阿根廷就挺不住了,比索暴貶。2008年以來美國貨幣寬松的“貨幣溢出”無差別地從新興市場回流,這一切會否引發東南亞金融海嘯,并進一步席卷中國呢?以印尼為例,國內生產總值(GDP)8780億美元,外債2500億美元,外匯儲備900億美元,這種經濟結構若遭遇資金短期大幅撤離,將直接導致印尼崩盤。新興市場國家經濟具有相似性,其他國家跟隨發生雪崩的可能性在增加。為了理清思路,讓我們先看看新興市場崩盤的邏輯何在。
崩盤的基本邏輯
首先,要區分經濟的正常狀態和危機狀態。正常狀態,市場較理性,對經濟的預期一般包含在資產價格之內;危機狀態,是對經濟悲觀預期發生后的情況。人們一般低估極端事件出現的概率,認為經濟崩潰的可能性1%,當經濟真崩潰的時候,之前的一切預期都不管用。危機就是危機。
其次,要明確一條思路。新興市場國家的經濟發展,有兩種說法:第一種,新興市場國家自身素質很好,因而吸引了外資進入并推動經濟發展,經濟發展又進一步吸引外資,形成正向反饋;第二種,不管該國素質如何,外資先進入,資金的投資推動了經濟發展,而經濟發展也吸引外資,從而形成正向反饋。經濟學家對該問題爭論不休。
從市場交易者的角度看,新興市場,尤其是小國的經濟發展,更可能是發達國家貨幣寬松的溢出效果。發達國家貨幣寬松,國內收益率降低,資金自然向全球尋找更高收益率,而一些資本項目管制不嚴格的國家獲得這些資金。當然,哪些國家獲得資金,取決于資本項目是否可兌換、經濟發展的基礎條件兩個因素。如果資金寬松程度很大,經濟基礎一般或者較差的國家也會得到大量的外資,從而推高國內資產價格。而當發達國家貨幣緊縮時,不管是降低杠桿,還是追求安全的目的,這些游蕩在外的“貨幣溢出效應”資金會迅速回流發達國家。發達國家的這種資金回流,對新興市場國家來說則是一場災難。
第三,危機傳導。當資金短時間內大量從某個開放小國(外匯儲備不多、浮動匯率制)流出時,其必然結果是外匯儲備的消耗及匯率的短期大幅貶值。如果預期到匯率貶值,國內資金將選擇提前逃離,流動性較高的資產會快速變現,流動性較差的資產將隨后變現。大量的資產變現,會造成資產價格暴跌。資產價格暴跌的預期,又會讓投資者爭相變現資產。這是一個向下不斷加強的正反饋。該過程是自適應的,如果沒有強力外力直接介入,該過程將一直持續。
第四,波動放大。債務結構是一種波動工具,不同的債務表現為不同的波動放大效應。以外債為例,經濟向好時,本幣升值,外債縮水,使得經濟負債程度降低,經濟表現更好;而經濟向壞時,本幣貶值,外債相對本幣膨脹,經濟負債程度增加,經濟表現更差。外債從原理上講,是一種放大經濟效應波動的工具,如果債務中外債占比較高,則好時更好、壞時更壞。
第五,觸發機制。資金回流發達國家,取決于之前發達國家是否實行大幅度的貨幣寬松政策,使得資金流向國外尋求高收益。如果外流的資金數額巨大,則形成“貨幣溢出”效應。如果發達國家忽然緊縮,國內收益率升高、本幣升值,將促使之前外流的資金回流。大家預期的QE暫停或退出,就是這樣的一種“扳機”—觸發機制。
印尼將直面崩盤
印尼是東南亞比較典型的國家,外匯儲備相對于經濟規模和外債規模來說較小。其外匯儲備2013年7月忽然大幅下滑,不斷創出2008年以來新低,較2012年底的1127.8億美元縮水嚴重。外匯儲備劇降的重要原因是經常項目的巨額赤字,赤字2013年呈加速狀況。同期,印尼盾大幅貶值。2011年開始,印尼盾開始貶值,2013年加速,2013年初1美元兌9660左右印尼盾,年底1美元兌12260左右印尼盾。
不需外債全部出逃,只需其中三分之一就能把印尼的外匯耗干。這還未考慮印尼國內其他資金撤離的情況。如果其他資金預期到此趨勢,也在此過程中撤離,那印尼很可能會崩盤。這還未考慮國際宏觀對沖基金對該國的攻擊。以現在印尼的外債、外匯儲備情況,只需要一個事件引子和幾百億美金,就存在將印尼擊垮的可能性。
其他新興市場國家的情況,大同小異,均為經濟規模較小、對外依存度高、外債較多、外匯儲備不足的情況。任何一個小國崩盤,其直接后果是國內經濟迅速下滑、各種資產價格短期暴跌、貨幣大幅貶值。而單個國家的崩盤,必然引發一系列的傳導效應。新興市場國家的經濟結構很類似,一個國家的崩盤,會造成對其他國家的質疑,質疑的后果,就是同一過程的再現。最終結果的差異,僅僅體現在國家之間外匯儲備的多寡與采取措施的及時與否。
以目前觀察,這個過程會在近期開始加速,除非外力強行干涉。但至今為止,仍未見任何國際組織如IMF、世界銀行、超級大國表態愿意干涉。可以預見的是,印尼以及近期的阿根廷等國家正處于這樣的一個崩盤過程之中。
中國央行未雨綢繆
如果新興市場的小國崩盤,對中國的影響是,資金短期內大量流出、人民幣貶值壓力增大、國內資金面緊張等幾種情況。
2013年5月至7月曾經預演過這樣的一個過程。當時,市場流傳美國QE提前退出的傳聞。中國的外匯占款數據可以模擬部分資金流動,外匯占款從5月的27.4299萬億、至6月27.3887萬億、再至7月27.3642萬億元,逐月減少,這與2013年整年外匯占款增加的趨勢反向而行。同期,國內股市與債市都遭遇罕見的暴跌。股市從5月29日的2324點一個月內跌至6月25日的1849點,跌幅20.4%。債市也同期遭遇熊市。Shibor的1周拆借利率,在6月底高達11.0%,隔夜利率更是高達13.4%。如果說2013年中的情況只是一次演習,當QE徹底退出時,中國將面臨更復雜和劇烈的市場情況。
對于中國而言,面臨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救不救那些面臨崩盤的國家;第二個問題,中國的國內政策應如何應對。市場波動,歸結到本質,就是兩個因素,外部需求減弱與資金外流。對第一個問題,針對可能出現的新興市場國家的危機,中國應承擔起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責任,對一些經濟基礎脆弱且可能引發市場連鎖反應的國家,要果斷聯合世界其他國家給于援助,防止某個國家的崩盤引發世界或區域范圍的經濟危機;對第二個問題,針對資金外流,人民銀行應承擔起央行的責任,向市場釋放足夠的流動性,以緩解短期的流動性危機。